“高處不勝寒，無敵者終歸是寂寞的，證道者能活數萬年，而其餘人即便是成聖，也不過是萬年餘，到時候連個故友與敵人都不見，是多麽的可悲，坐看天荒地老，皇朝盛起覆滅……”秦漢生感傷。

易小山沒有回應，從踏入修行之後，他變強的信念便越發堅定了，起初是為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，被迫展露鋒芒，他不願承受屈辱，他要活著，不屈中又得罪多少人，招惹多少是非，他已是無法跳脫出來，只能咬牙走下去，一旦停步，等待他的就是死亡。

其後，有了手足兄弟，有了慕櫻雪等人，有了帝盟，他的責任更大了，他輸不起！

還有不知身在何方的雲婉柔，他還沒有找到，誓死不休！

“魔天，你究竟將雲婉柔帶到了哪裏……”易小山嘆息一聲，非常的思念。

他現在已經淪落為棋子，雖然魔天不再插手，沒有再趕著他走，但背後的那雙眼睛，從未離開過，只要易小山仔細感應，他便能感應到那雙眼睛的存在。

魔天想讓他變強，而他也的確需要變強，故此，易小山無須魔天再趕著走，這世間的一切，都在迫使他變強！

“饕餮一脈的起源地，與龍族對立，朕忽然明白你為什麽第三變要選擇饕餮了……”秦漢生忍不住說道，他發現這小子真的是個奇才。

“自身已經容納三種力量，第四種力量已經是我的極致，若無法解決，那麽我這條路真的斷了，饕餮一族的強者能海納百川，吞天噬地，第三變若成，那麽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！”易小山跨越山河，

他很幸運能在天啟秘境中遇見秦漢生，若非是他的幫助，恐怕這一路更加的不好走，會耗費太多的時間去尋找，故此對於秦漢生，他是越發尊重。

此行去饕餮一族，並未帶上黑胖，因為他怕黑胖看見饕餮一族覆滅的場景會產生不好的情緒，而黑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，自己刻意避開了。

路途遙遠，耗費的時間很長，他有小型陣臺，但是如今在這天啟秘境中，已經沒有靈石的存在了，早已消耗光，故此那陣臺也無法發揮出作用。

前方，大霧遮天，如來到迷幻之境，易小山睜開法眼都難以望穿，這是一條河流。

河流湍急，寬大，沒有船只，這裏有特別的法則，無法禦空而行，讓易小山犯難。

“這是虛妄河，很少見的，竟然在這裏碰見了。”秦漢生發出驚疑聲。

大河鋪面，霧氣繚繞，天空灰蒙蒙的，給人的氣氛很是壓抑，站在河岸的易小山有些冰涼之感，那種風仿佛刮的不是他的肉身，而是靈魂。

“虛妄河？你沒有來過這裏嗎？”易小山郁悶，這老東西有點不靠譜啊。

“朕怎麽可能來過這種地方，是東皇曾經告訴朕饕餮的起源地。”秦漢生確實沒來過這種地方，他當年與饕餮一族沒有怎麽打過交道，因為太兇殘了。

“那現在怎麽辦，如何過去？”易小山皺著眉頭，有些棘手。

“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，直接走過去。”秦漢生道。

易小山遲疑了下，但還是照做了，他邁動步伐，踏入河流中，要橫渡而去。

河水冰涼，似煙霧滾滾，而非真正的水，但又象似水，浸濕了他的褲腳，與水無二，很奇特的景象。

一步一深，逐漸的，河水沒過了他的膝蓋，接著是腰身，到了脖子。

易小山有種要被冰封的感覺，他想撐起法罡抵禦，但是卻別秦漢生喝止了，身在這條河流中，不能動用一切法，因為易小山再強大的法，在這虛妄之河的偉力下都顯得無比渺小。

“何為虛妄？你所看到的一切事物與景象都是假的，包括這條河，它存在嗎？”秦漢生的聲音，似乎有一種魔力，讓易小山陷入沈思中。

“那什麽又是真的？”他下意識反問。

“真真假假假亦真，真亦假，什麽是假？你說它是真的，或許是假的，你說是假的，或許是真的，每個人都不一樣，何來永恒的真與假？”秦漢生反問。

他陷入了苦思，時而眸子開闔，望向河流，時而緊閉雙眼不去瞧見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他才開口說出了心中所想所悟。

“我說這條河是假，路是真。”易小山明悟，他本就聰慧過人，領悟力極強，又修有道法無界這等無上的帝秘，秦漢生這位曾經的聖賢一點撥，自然也就通順了。

“此路沒有霧，是我自己遮蔽了自己的眼睛，此路沒有河，是我自己給了自己一條河，虛妄，我說有，它便有，我說無，它便無！”

易小山忽然眸光大盛，這時的景象變了，哪裏還有什麽霧，哪裏還有什麽河，這橫渡的不是自己的肉身，是修道之心！

這一刻，易小山只感覺自己的修為迅速精進了不少，他似乎又登臨了一個臺階，站在了更高的地方，曾經所看到的一切，此刻再次看到，那山沒有變，那水也依舊，那飄渺的雲彩也如初，都沒有變，但是此刻的他，卻感覺與之前看到的不一樣了，因為是自己的眼界變了。

大山巍峨而磅礴，山林青翠鳥語花香，靜謐祥和而氤氳繚繞，山貌雄偉。

易小山看到的是同一座山，那山變了嗎，沒有變，可為什麽感覺那山變化了，不一樣了，它變得更為的神秘，更為的不凡了？

“我的心境提升了……”易小山猛然清新，他瞪大了眼睛，有些不可思議，這絕對是一種大造化！

是的，修行難，難的在於修為的提升，但更難的在於，心境的提升！

“這條河可不是誰都能遇見的啊……”秦漢生感慨，似乎已經化為了人形，負手而立，目光滄桑而深邃的望著遠方低語。

“你是說，這條河並非存在於此處？”易小山驚訝，此刻的河早已消失不見，出現的是坦途的路。

“它無處不在，它可以出現在天空，可以出現在山壁，可以出現在任何的地方。”秦漢生解釋。

“它會移動？莫非是由法則構成？”易小山越發震驚了，突然他一咯噔，似有所悟。

“你終於明白了嗎？”秦漢生問道，至從在真龍傳承地得悉了東皇的一些事後，他便一改當初易小山遇見他時的脾性，很少如以往那麽老頑童了。

“這條河的出現，是因為我？”易小山非常的震驚，修行路上古怪多，無法闡釋，那是因為自身理解不了罷了。

“每一位修士，但凡心境到了這個階段，都會看到虛妄之河，當年的東皇也一樣。”秦漢生低語，一提到東皇，他便非常感傷。

“這也算是一種劫吧？心境劫。”易小山大笑：“要是渡不過去會怎麽樣？”

“渡不過去，永遠消失在這世間，俗稱，心魔劫……”秦漢生冷聲道。

聞言易小山臉色變了變，立刻後背發涼，有些心有餘悸，要是之前知道這一劫這麽恐怖，他說什麽也不會聽秦漢生的直接走過去，那麽的草率，這也太嚇人了。

“你的心魔劫，是因為你的殺伐太重了，若心境不能提升，必然產生魔障，會走火入魔死亡，這條河就是你最後的機會。”秦漢生繼續解釋。

“那東皇呢？他的心境劫又是什麽？”易小山嚴肅問道。

“因情而困，故此引來虛妄河渡己身。”秦漢生淡淡說道。

綠水青山在後，荒漠在前，沙塵葬著枯骨，都是隕落的至強者，也不知死去了多少年，一觸碰便化為粉末，歸於這大地間。

這裏酷熱難耐，易小山就如苦行僧在前行，他需要穿越這荒漠。

這裏沒有生靈的氣息，只有殘骸，遍地都是，皆為饕餮一族的強者，全死了，整個一族，沒有存活的。

“與鳳凰族一樣。”易小山心頭沈重，那究竟是怎樣的恐怖存在，無聲無息，便滅掉了三大種族，太兇殘。

“看來這九萬年發生的事不少，莫非變了天……”秦漢生也很沈重，他如今只有一個執念，挖掘歷史秘辛，他要洞悉一切！

九萬年過去，即便是無上的人傑，位列傳說的存在，也只有幾萬年的時光，可是秦漢生不信，不信東皇坐化了，他更不信無敵的東皇被擊殺！

秦漢生心中暗暗發誓，哪怕窮盡一生，他也要在這條路走下去，哪怕死，也要死在這條路上！

易小山明白，這是他的執念。

花費了將近一個月，他才快要走出荒漠，這荒漠太大了，此時前方烈日天空下，是黑色的鐵柱門，如南天門一般，孤零的立在那裏。

很寬大，但很簡陋，三根黑鐵柱，搭建成一扇門的形狀。

易小山來到近前，感受著歲月之息，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法則的遺存，通過此門，恐怕出現的天地就會不一樣了吧。

可就在這時，他忽然瞳孔一縮，臉色變化。

“豐道塵！怎麽……又是他……”易小山赫然是看見了鐵柱上留下的烙印，正是豐道塵！

易小山懵了，這位前輩也太強悍了，竟然來到了這裏，他有些無語，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碰到豐道塵？

莫非冥冥中註定了什麽？

“此人不一般啊，九變巔峰的修為竟然能在此鐵柱上留下烙印，這可是暗極金。”秦漢生是見過世面的人，認出了其材質。

“暗極金！”易小山再度驚撼，這粗陋的大鐵柱，竟然是暗極金，這也太奢侈了吧？

極金，便是天地間最好的煉器材料，堅固不朽，尋遍大地都難以找到一塊，此地竟然如此大一塊，竟然用來當門，還如此破爛，真是明珠蒙塵啊。

若非易小山知道這東西憑他現在的實力帶不走，他肯定不會留下的。

他沒有遲疑，一步邁進大門，果然，天地景象都變了，開始朦朧了起來。

“有生物！”就在這個時候，易小山毛骨悚然，在那迷霧裏，有一個人形的生物正在朝著這邊走過來，他是誰？為何有一種似曾相似感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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